关锦萍眯着眼睛凑近面前的这株植物，观察良久，然后举起手里的剪子。
“咔嚓”。
一大片枝叶掉落下来。
“咳咳！你可别把这盆也给剪废了哟。”
背后传来有些苍老的声音。
关大美女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这个无声无息来到自己身后的白发老人，耸着眉头摇晃手里的剪刀。“不都一样吗？明年都会再长出来的吧？”她实在看不出来自己剪的和老人剪的有什么不同。
这种大言不惭的态度迎来的，是一记弹脑门儿。
“痛……”甩着大波浪，用手捂着红肿的脑门儿向后仰去，紧接着红唇间衔着的烟被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把没收了去。
“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还那么没有眼力劲儿，你这种剪法那可是要断根绝命的！”老人双眼瞪得虎视眈眈地教训着她，顺手将夺过来的烟叼在嘴里，抽了一口然后马上眯起了眼睛。
“哟呵，LuckyStrike，好货啊……”，他一边非常享受地吐着白烟，一边把手上夹着的香烟翻来覆去看着。
“喂喂！我说老爷子，您的肺不要啦？赶紧还给我，”一只白嫩的手伸过来掐着烟卷一把又夺了回来，“现在没人进贡，货源断了哦，我也存货不多了哦。”关大美女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另一手重新把快烧了一半的“幸运烟”送到两边红唇之间。
老人皱着眉头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到：“哼，从小就教你做领导一定要两袖清风，管住自己的手，手伸不得，伸手必被捉。你倒好，来者不拒！听说你手下的崽儿都被盯上了？看看，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吧？”
“您在胡扯什么呀，他们出任务去了而已。”
“别跟我打哈哈了，要是没事你会躲到我这儿来？你这匹烈马，就不是这种乡下地方能栓得住的。”
“这儿空气好，清净，来这儿换换脑子。”
“哼，死丫头嘴硬。”老人鼻子哼哧了一声，从她手上一把拿走剪刀，重新看向被剪坏了的盆栽，试图做些挽救。
被抢了活干的关锦萍只好百无聊赖地盘起腿坐在一边院子里的石墩子上。一改往常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形象，今天的她穿了一身居家的连衣长裙，脚踩拖鞋，肩上还披着一件朴实陈旧的针织开衫。
除却嘴上叼着的烟，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人妻打扮，让人联想到“农妇，山泉，有点田”的恬静生活。
老爷子没说错，她到这里来的确是出于无奈。
一周前，托着在边界的线人介绍和牵线，帮手下的三个崽儿搞到了“莫米吉幻想乡”的测试名额，前脚刚送完他们过去，后脚督查院就派人来要人了。
关科长两手一摊使出装傻的绝招，你说“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我回“隔壁超市薯片半价”……无论什么问题，她都答非所问，语无伦次。反正人都送走了，一切记录全部销毁，死无对证，督查院也没办法硬来。
但对面仍旧是死缠烂打，每天按三餐的时间来问询和调查，照这么下去别的事儿都不用干了，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调查员上门谈话吧。架不住如此的纠缠，关锦萍最后被逼得只好主动要求把之前累积的休假一口气拿出来休完，逃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来避而远之。
也不知道那些个崽儿在幻想乡里混的如何，不过至少那边不会过问“玩家”的真实身份，就算有好事的人顺藤摸瓜去查，一开始也只会查到自己在边界的那位线人，那家伙也是老江湖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败露吧。倒是此刻还独自留在TTEA总部的瑞娜更让人担心，那孩子还是太稚嫩了。
“呼——”吐出最后一口烟，关锦萍把烟蒂在鞋底按灭，丢到一边的铁桶里。那些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想了也没用，还是把精力花在眼前的问题上吧。
她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偏着头随口问道：“呐，老爷子，您当年在终端管制局时期，记不记得一个叫‘金焕勇’的人？”
“咔嚓”。
又有一大片枝叶从那棵可怜的盆栽上落下。
“有点印象，怎么了？你问他干啥？”老人的动作一僵，拿着剪刀的手悬在半空。
“哦，之前有件案子，报告里有提到这个人，好像还在过去时间线在逃的样子……”
“呼……是吗。”老爷子皱眉摇了摇头，看来他也放弃了，这棵盆栽彻底没救了。
关锦萍斜着目光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老人，一双锐利的眼睛不断捕捉着那些微小的表情和反应。他应该没说实话，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嘛，反正原本也没希望他能老老实实，那么继续吧。“呐，老爷子，妈妈她当时……真的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吗？”关大美女抛出第二个问题。
“傻丫头，怎么又翻出这种陈年旧事来……”老人摩挲着手中的剪刀，眯起眼睛低下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唔……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对了，当时是老爷子您帮我办的户籍吧？没找到我爸爸吗？”您还想瞒下去吗？
“你爸爸他……出任务的时候殉职了，不记得了吗？”
“但我查了总部的记录，当时的时间段里并没有探员殉职的记录啊，老爷子你是不是记错了？”差不多咯，再死犟下去可就没台阶下了。
“你……”白发老人把剪刀往石墩子上一拍，回过身来就是一个指弹，“你个死丫头！我看你是专门来找老头子我开心的吧！”
“啊……痛痛痛。”大波浪再次甩起，关锦萍捂着脑门儿从院子逃回屋里。她倒是忘了，这位老人是养育着自己长大的存在，一旦搬出长辈的架子来，确实是可以不讲道理的。
看来这么个问法，是得不出明白的答复的，不过试探还是有结果的，至少她现在可以确定，老爷子当年就没对她说实话。
老爷子……你这可是徇私枉法哦，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你罢了。
K先生吗？真是个讽刺的称呼啊。看来等眼前这档子事情告一段落后，自己有必要彻底追查一下这个家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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